伦敦一年 --周振鹏

2015-09-21

周振鹏

  • 2014年秋毕业于切尔西艺术与设计学院 MA fine art
  • 2013年从伦艺北京代表处申请成功并入学

四年前,我从湖北美术学院油画系毕业。毕业之前的几个月,我还不曾奢望过要踏出中国去看看,更未敢奢求能亲眼去看达芬奇,塞尚,梵高,希勒,培根,弗洛伊德,博伊斯,里希特,基弗,达明赫斯特这些人的原作。若那时别人告知我可以站在基尔伯特&乔治的身边,走进白立方的藏品库房,和阿布拉莫维奇牵手走路,路遇小汉斯,作品被高端画廊收藏,那更是梦里才敢想象的事情。但世事难料,本科毕业在即,两位恩师指路西方,建议我赴英念FINE ARTS的硕士,后又幸得多位贵人相助,使我2013年至2014年间的伦敦艺术大学的留学之路得以成行,使得以上所提现在皆成为了我无比珍贵的回忆。

我2013年5月31日于北京登机,10小时候后落地英国。初次出国,不知如何入境,竟夹杂在持英本国护照的队伍中等待证件检查。后被工作人员提醒,换队,等待一小时之久才得以入境。后乘坐的士,行驶几十分钟到达预订酒店,本以为途中会经过大本钟,伦敦眼,泰晤士河,泰特美术馆。但均成为没有常识的空想。现在回想起那时一路的情景,蓝天,白云分明,空气极好,车龙有序,行人稀少。

此后几日,入住伦艺设在Old Street上的学生宿舍,认识朋友数人 ,饱餐数顿,进入伦艺总部报到,添补生活用品,做好语言课程的准备。期间未曾主动去过任何一家画廊和美术馆,只是路经几家小型画廊,展览水平不高,但未因此而失掉对伦敦其他画廊和美术馆的兴趣及信心。后又想步行至泰特现代美术馆,被一英国同学婉言制止,理由是路途遥远。

6月4日左右,语言课开始,三个月的时间,压力充满,只知埋头苦干又祈求运气卓越。努力小百日,无非只希望伦敦的生活不要只有三个月的寿命。现在能记住的,零零散散皆是恐慌与无助。实在无意再去描写。其中滋味种种,尝了才知酸苦。

10月7日,伦艺切尔西开学,与FINE ARTS系导师及百余位同学见面,他们国籍,肤色,年龄,气质各异,但心觉个个友好可爱。开课首周,主任安排为期五天的Presentation, 一百来号同学轮流上台,说作品,说艺术,说经历。第一天的Presentation结束已让我开眼,一则国内绝无这样的展示方式,在国内接受高等教育四年,每每作品作业展示,无非只是将作品一挂,自己闭口不言,只听老师,同学褒来贬去。二则那日上台同学数人,他们创作中对关注点的选择,材料的运用,展览方式的创新和变化已是让我赞叹不已。若试想,千辛万苦到了国外,所见作品还是在各种批判,各种赞美,各种私人情绪表达与感慨,我不知道我这一年会在什么样的心情中度过。三则他们的作品隐约的让我感受到真正的“实验性”为何物,在国内看腻了天天提倡的“实验性”无非是些简简单单的更换创作材料,提出个别创意。彼时,才闻到了真正的“实验性”的味儿。

开眼状态持续了整整五天,大多数人在五天中通过作品来获得相识。五天的Presentation里已经让我初步感受到英国式艺术教育与中国教育的差别,剩下的一年,注定要让我在这种差别中游走,适应直到亲近。首周的Presentation结束,系里按同学的作品特点给我们分了相应的工作室,从此,正式开始接受伦艺的艺术再教育。

当代艺术的创作已不像之前的几个艺术时期那样,不停的进行对自然的临摹和以自然为基础的变改。艺术现已成为对艺术语言的深入探索,这种语言的探索必定是依附在一种载体之上的。就如我们说话,讲一件事情,说一个道理,诸如此类才叫说话。事情和道理便是我们日常语言的载体。没有目的性的发音算不上说话与交流。在当代艺术中,这种被依附的载体就是我们想要通过艺术语言去表达之物。伦艺切尔的FINE ARTS课程的主线我想就在于此,在硕士研读期间,我们每个学生必须要找到我们的研究方向和作品主题并确保方向和主题在这一年中的延续性,不得随意改动。以此强迫每个人随着研究的深入不断寻找和完善个人的艺术语言系统和表达模式。个人的艺术体系就在这样的一个持续不断的过程中被建立起来。这些在几年前的中国艺术教育中还没有被大范围的实施过,只是听到老师会谈起,或者某些幸运的学生被个别的老师以此方法来进行教授学习。

伦艺的课程安排以自我创作为主,期间穿插Individule tutoria及Group crits。对伦艺切尔西FINE ARTS课程安排是否合理见仁见智,有人希望大量的课程安排,频繁的和导师见面。有人希望完全自由创作。我认为系里的课程安排恰到好处。因为自觉艺术本来就是一件个人的事,艺术要做到什么程度,如何去做全是在于个人。而对艺术的如何领悟根本无法完全靠传授来获取。对于学校提供的课程,我想可以通过这些课程和交流让我们始终记住艺术无所不包,又一再提醒我们不要离自己的艺术创作太近,有时候通过别人的言语从自己艺术创作的执拗中跳出来会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在伦敦一年,伴随自己艺术进步和一次次顿悟的就是伦敦的各个精品画廊和美术馆。切尔西的对面就是Tate Britain, 里面有特纳,有培根,弗洛伊德,有大卫霍克尼。几乎每次到学校,我都要到美术馆里面看看培根的几幅原作。从学校出来,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我就已经可以站在培根的作品前面。这种资源的便利真是太奢侈。我每次都会激动的把脸凑到离画作最近的位置,又担心自己嘴里呼出来的气让保护原画的玻璃蒙上雾。想想大师多少年前就在这几张画布前面构思,感受,涂来涂去。大师的习惯,当时的环境一并被收入这些作品中。同时这些作品又见证了大师创作时的一切。时空交错,感觉这些作品成了唯一能带我和大师共同经历一个个创作时刻的线索,无比奇妙。想想自己曾经在一日之内逛遍了六个画廊之多,足以见到十余个大师的原作。个个展览奇妙而优秀,这种普遍高水平的情况滋生在伦敦完善的艺术生态当中。这种生态给艺术家提供了源源不断的优秀养料,艺术家肥壮,又耕作出更加完善的艺术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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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e Cube画廊策划的吉尔伯特&乔治的展览

这一年,我花在艺术学习和创作中的心力极多,并无暇关注过他物。所以谈艺术和学习还勉强可以,但对于生活,我不该发言。伦敦一年,我生活尚可自理,但不精致。三餐不定时,没有安排特定的休息,没有旅游,没有消遣,馋了无聊了就只约朋友去China town吃碗福建拌面而已。对于伦敦漂亮的周末集市,精彩的歌剧,大牌云集的各种首映开幕都是从朋友嘴里听说,然后在自己脑袋里勾勒一下画面。现在离去年回国已经有五个月之久,与在伦敦的时日相比,心情,节奏已稍感缓和舒适。现在试着想想生活的意义,惭愧于自己在伦敦时对艺术太过执着。而应多多体验生活的各个部分,因为艺术就是生活,生活处处都是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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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e Arts系中国同学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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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请伦敦某个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协助制作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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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与韩国同学与意大利同学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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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与Fine Arts系主任Brian的合影